一个老乡组

【1】

“嘿。”有人在推他的小臂。

“嘿,小家伙。醒醒。”

雅各布的拳头张开又握紧。他感觉自己手心里全是灰尘和沙粒,摩擦着伤口有针刺一般的疼。这些东西他从来没看到过,或许只有破皮渗出的血液才有资格召集它们。他的眼皮很重,睁开眼睛很吃力,就好像他是个虚弱的吸血鬼,已经有几个世纪没有睁开过眼睛,也早已忘记怎么把眼皮抬起来了。但幸好,他重见了光,重见了人。

一个中年男人蹲在他身前。雅各布神志不清地看着他。他应该是在试着帮忙。但,这是雅各布不希望的:“对不起……先生,你报警了吗?”他的嘴唇破了,也许还在流血,也许血已经自行止住了,反正很痛。他倒吸一口凉气,但这样更痛,痛得让他想倒吸凉气……算了,忍着别再重复这动作了。

“我没有报警。”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有磁性。雅各布悬着的心放下了,他想露出一个灿烂微笑来表达他的谢意,但最终只是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噢,谢谢你,先生。帮大忙了。”

“帮了大忙?”男人笑起来,“不,我想先帮你处理了这一身的伤口才算是帮了个忙。你能动吗?”

雅各布用手臂勉强支起自己的身体,爬起来后翻了个身将后背靠在墙上。他觉得疼痛从后脑漫到了前额。自己身上有多少处伤口啊?他受折磨的脑子此刻好像不是那么乐意去管身体其他的部位的闲事。

“你是怎么受这么多伤的,和谁打架了吗?”男人检查着他的手掌、手臂还有裸露在破了洞的裤子之外的膝盖,最后视线聚焦在雅各布的脸上。雅各布呻吟一声:“没错,先生,你猜得很准。”

“打架都下这么狠的手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中年男人摇摇头。

雅各布咧嘴一笑(“嘶——”),“我这算是见义勇为吧,先生,我刚才看到有个家伙在偷车,结果追到这条巷子里的时候打了起来。没那家伙有同伙,从背后给了我一棍子。”

中年男人眨了眨眼睛,然后笑了起来,“见义勇为是好事,可你应该……”他住了口,摇摇头,似乎是觉得不说下去为好,于是改口问道:“能站起来吗?”

雅各布点点头:“可以,我想。先生。”

“别叫我先生了,叫我爱德华吧。”中年男人说,扶着雅各布站了起来。雅各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左腿膝盖撞破了,小腿血淋淋的,看上去很严重,但他感觉还好。其他的伤口也都是小伤口,清洗干净上药了就不会有多少痛感了。反倒是后脑勺还很疼,肯定是肿了个大包。他希望自己的脑壳争点气,没有被敲出个脑震荡,不然那就有点麻烦了。

爱德华冷静的声音从他右边传来:“你的伤都是轻伤,我们去药店买点药,然后找个地方处理一下就行了。还是你想我送你回家或者回学校?”

雅各布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做出了选择:“我们就不能找个公园或者广场什么的?”

爱德华似笑非笑地耸耸肩:“我反正没意见。这附近就有一个喷泉公园。我们买完药之后就过去吧。”雅各布知道他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反正无论如何他的家人和老师迟早都会知道他给自己弄了一身伤,早知道晚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们这些青少年啊。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雅各布可不想让爸爸和伊薇知道他跑来这边。呃,还受了这些伤。

雅各布小声地向爱德华道谢。爱德华对他微笑,伸过一只手来,“走吧。你的伤口再不处理恐怕会感染某些奇怪的细菌。”

雅各布的指尖都已经碰到爱德华的手指了,却又收了回来。他收回手之后面对着爱德华挑高的眉毛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窘迫,连忙说:“抱歉,我……可以自己走。”

爱德华把双手插进外套口袋里,转过身去,“没事,我可以理解。走吧,小伙子。不远处就有一家药店。”

【2】

年轻人的手真是凉得有点过分,但爱德华还是握着他的手继续用酒精棉球给他手心和虎口的伤口消毒。伦敦的秋天,气温只有十一度,今天还没有太阳,真不知道这小家伙只穿一件薄卫衣是为了什么。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十几岁的时候也没有就这么穿着就晃上街啊。把脸冻白了也不会给自己增添多少魅力。

手是最后处理的部分,消毒完毕后爱德华拿着伤药喷雾往年轻人的手掌喷了两下。

喷完之后爱德华朝自己手里的喷雾仔细地看了看,还是有点不相信这瓶水会像药粉或者药膏那样管用。但这瓶水比那些固体药要贵个两倍,姑且就信一回吧,反正用的也不是自己。

爱德华把喷雾丢回塑料袋里,把袋口扎紧了后递给青少年。青少年乖巧地把它拿在手里,说了声“谢谢”。

爱德华摇摇头:“现在你想回家了吗?或者是学校?”

青少年被他问住了,“不吧。”

“那你想去哪?”爱德华大笑起来,“还是你想让我就这样把你丢下不管让你单独行动?”

“我想这是个好主意。”

“哦,不行,”爱德华觉得这小家伙真是很有趣,“你手里那袋可不便宜。我想我们建立了微妙的关系。我是不能放着你不管的,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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